【芬蘭教育】陳巧茵老師:芬蘭孩子自主 香港注重技能
2021年3月25日
原文刊於 《 親子日常 》 :
大家都對芬蘭教育趨之若䳱,芬蘭教育是否真的有如大家期望。陳巧茵老師 ( Anita ) ,在芬蘭赫爾辛基國際學校擔任資訊科技總監四年,亦曾在香港國際學校工作八年,她認為芬蘭教育有可取之處,但是否其他地方都適合將之融合其中,就另作別論,讓她分析香港及芬蘭教育的差異最適合不過。
Anita 自幼在澳洲讀書,畢業於澳洲新南威爾斯大學。有十三年在香港、澳洲、芬蘭的課室教學經驗,並有七年積極參與亞洲、北歐及美國等國家的學校課程規劃與整合的經驗,協助老師設計教案及評估學生的學習成果。在芬蘭國際學校工作前,她在香港漢基國際學校小學部擔任資訊科技推展組長達八年之久。今次 Anita 是應 「 教育燃新 」 主辦的賽馬會 「 不一樣教育節 」 活動獲邀來港作交流 。
芬蘭孩子自主 港孩技能高
談教育前,先了解芬蘭人口,芬蘭人口有五百多萬 ( 香港有七百多萬 ) ,每平方公里才只有 16.3 人,文化與生活環境與香港有絕大差異,兩地教育相對地因地制宜。 「 芬蘭教育比較注重每一個孩子是獨立個體,想幫他們訓練生活技能,我看到的一年級的孩子,下了課以後會自己走路回家,在家裏可以自己煮一些 pasta 之類的,就是健康的零食,簡單的說,他們的自主能力比較強。 」
Anita 續說, 「 我有時會開玩笑的形容,芬蘭的孩子好像農場的雞在跑來跑去,因為芬蘭的孩子就是在公園跑來跑去,這邊不流行課外活動,所以下了課,爸媽都還在工作,他們不是回家就是在公園裏面玩,比較自由一點。 芬蘭不像香港,不需要那些最低年紀不能自己在家裏。他們很多都是自己一個人在等爸媽下班。 」
香港人口密度高,在大城市生活,孩子自出娘胎好像就是要不斷的力爭上游,教育彷彿也以目標為本。 Anita 認為教育較注重孩子技能, 「 香港的孩子比較注重技能,他們很多課外活動,學到的可能是鋼琴、踢球,比較 structure 一點,是 structured play 的訓練。 」
Anita 以芬蘭小朋友的功課作一個例子道出兩地教育分別,芬蘭的學校可能需要小朋友量度 1 米或 1 立方米出來,沒有量度尺,小朋友要用自己方法做到,例如以手掌來量度。這題目不會是考驗 「 如何用量尺 」的技能了。
零下 15 度以上均在戶外玩
芬蘭教育的優點確實有很多,Anita 說: 「 我覺得她的學前教育及小學教育做得非常的捧,以我的女兒的例子來說,幼兒園是非常的 affordable,大家都可以負擔,品質非常的好,老師的培訓、整個 programme 都很好的。他們每天早上的 2 個小時,下午的 2 個小時都在戶外的公園玩,只要天氣是零下 15 度以上的,都讓他們在戶外玩。 」 事實是,有很多研究指出,這個年紀的孩子是需要這種 unstructured play,才可以激發他們的創意、同理心、怎麼樣去交朋友。 「 上個月,芬蘭教育部才公布,加了六百四十萬歐元經費,希望把三至七歲的孩子的師生比例,由 1:8 降至 1:7 ,光是這個動作我就覺得很厲害了,以時間上來說,每一班少了一個孩子,平均分下來,孩子跟老師相處的時間比較多,老師會比較懂孩子多一點。 」
「芬蘭教育很成功的部分,有一點我們覺得是因為,孩子跟老師相處時間長,老師對孩子的了解非常深入,跟家長的關係可能也很好,我們覺得芬蘭教育比較好的一環,就是信任度,了解的程度比較深。」
香港不能學習芬蘭教育嗎?
我們都羨慕芬蘭的教育,香港是否不能擇 ( 摘 ) 取一點點來學習呢? 「 我覺得 ( 兩地 ) 文化差異很大,因為我常常有很多參訪者問說,我們有甚麼可以跟芬蘭學習,有時候是文化的差異。我們說芬蘭的孩子好了,他們可能回家可以煮個很簡單的意大利麵,熱水煮一煮,麵撈起來,拌個醬吃;可以中國文化的飲食是蒸煮炒炸,那個困難度高很多。光是說要孩子煮飯這件事情,中國的家長覺得不放心,因為他們踫 ( 碰 ) 到油、煙,他們比較怕。芬蘭孩子哩,那我把烤箱打開來,把東西放進去,我做得到。」
學習放手 相信孩子
學校以外,家長教育也值得香港學習。 「 要學習芬蘭,有樣我覺得可以,尤其是家長要放手,讓孩子去試,讓孩子去做 ,留一點時間給他們。還有家長跟孩子的相處時間。教育當中,家庭教育佔很大部分,這個是可以學習的部分。 」
談到放手,對香港父母來說是有一點難度,Anita 舉例子說: 「 我常常帶女兒到公園玩,所有的家長都坐在公園外圍的椅子上面,只這樣子看著小孩子,有時候難免會看到小孩子搶玩具、爭吵呀,全部家長卻坐在後面坐得很淡定,慢慢的看,有時候我都會忍不住,我都會想需不需要過去調停,去跟人家道歉,說不好意思之類的。他們沒有,他們的態度就是讓孩子自己解決,那我就忍著,有時候會自己掐大腿。讓他們去解決,除非是他們動手啦,會有肢體上的衝突,我們大人才會過去調解。讓我覺得光是這個讓我學習他們的育兒方法,要放手。 」
讓孩子自己處理衝突的好處是,當中涉及很多談判技巧,還有同理心。孩子從中了解人家為甚麼要跟你爭,還有就是辯論的技巧, 想辦法說服為甚麼我要先玩,或者是如何訂定先後次序,這個是解決方法的很重要的練習。 「 我覺得有衝突是很好的事,老師和大人可以跟孩子協調說,你下一次可以這樣建議他,或者是你下一次試試這個方法,我覺得這都需要練習。 」 孩子在學校學習不能科目,唯獨人與人之關係卻甚少涉及,沒有科目在教解決衝突,Anita 覺得我們得找機會讓孩子練習。
除了處理紛爭,芬蘭的公園充滿挑戰性,不光是走路上去溜滑梯,可能要攀爬,要盪來盪去,看得 Anita 和她的爸媽緊張兮兮,這卻是相信孩子、學習放手的好機會。
資源限制影響教育政策
要實施小班教學,在香港基乎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,Anita 認為與資源有關, 「 你的資源永遠是有限的,芬蘭那邊不一樣,那邊是高稅收,當年在香港每月賺的錢比芬蘭多,這邊的稅率是三十幾,我現在在芬蘭這邊達到四十八,但好處是,我看到我交出去的稅花在哪裏,我的醫療是不用錢的,高品質的醫療, 幼兒園學校都是不用錢的,很多的福利,有育嬰假、產假,大家享有的福利是一樣。 」
香港科技資訊教育位處前列
Anita 在國際學校做資訊科技,看過不同國家的模式,包括澳洲、英國、台灣、香港、星加坡、美國,她覺得香港跑得非常的前面, 「 很真實說,香港做的其實非常好,因為我當時抱著很大的期望或憧憬去芬蘭,我發現那邊,小學部分幾乎很少在做,芬蘭的教育可能不在科技資訊,而是他們的戶外教學,是他們的實際操作,他們做很多的木工,編織,縫紉;科技資訊運用這一塊,香港其實非常的前進。當然我不是說大家全部做得非常好,可是香港到處在開花。」
真光的夏志雄老師在資訊教學方面,讓 Anita 讚歎不已, 「 他想要在課堂上多留一點時間給孩子討論,可能先錄製一些影片,像上星期,香港沒有辦法聽課了,他可以讓學習繼續發生,利用科技這個部分,鼓勵孩子發言,去討論,不是一定孩子在學校才能繼續學習,他反而可以利用科技照顧不同的差異,譬如孩子對這方面比較有興趣,就往這邊走;對這個項目有興趣,可以再做深入調查。他可以利用科技照顧每一個孩子的需求,我覺得很厲害。」
科技融入教育 學習變得平等
香港學校,愈來愈來利用科技融入教學,教學靈活了,學生大顯身手的機會也多,這是大勢所趨, 「 過去二十年,科技發展速度非常快,每一間學校的主旨主要是不要讓學校脫離現實生活太多,你想想看,我們每天接觸的科技資訊可能是手機、平板電腦。學習也是一樣,以前的話可能是老師主導,知識資訊來自老師或是課本,可能我們花很多時間來編輯課本,一用可能是五年十年,它的資訊不一定是最新最正確的。 」
「 隨著資訊愈來愈多,孩子現在要學的東西變得比較平等,每個人可以拿到不一樣的資源,如果有時間,他可以自學非常多的東西。學習這種東西,以前感覺是上早八點到下午 4 點,學習是在學校裏面發生,因為科技改變了這種學習模式,學習可以在任何時間,任何地點,可能在他們房間,任何人任何地點都可以做得到。對老師來講感覺是有點威脅性,以前老師可能會覺得,我知道的很多,我教授孩子。老師的角色慢慢在轉型,感覺比較像是輔助,問好的問題,讓孩子去找答案。我們現在說在 Google 找得到的答案都不重要,都不是重點,要學的是 Google 找不到的,例如:甚麼是快樂,相處這些沒有答案、沒有定義的事情。」
科技發展速度愈來愈快,資訊量愈來愈大,Anita 較注重媒體素養培育, 「 我們很多時候希望小孩子可以創作,做 Media 的 Producer ,Creater ( Creator ) , 比做 Consumer好。如果我孩子有時間跟科技資訊一起,我希望他可以做創作,以前我們用文字來表達情感或意見,現在的話很多時候可能需要你用一分鐘的 video 來表達你的意見,用音樂來表達情感,從文字慢慢轉化成多媒體。我們不是要每一個人都很厲害,但需要有一個 baseline ,譬如說我們現在說比較重要的是真假新聞,小孩子需要有 media literacy ( 媒體素養 ) ,有批判性思考,在網上看到一篇新聞,要知道是哪裏來的,甚麼時候寫的,誰寫的,他需要擁有最基本的資訊素養,去判斷他是不是要相信這個資訊。因為有時候他打一個關鍵字,一打就有幾百萬個結果出來,他們可能看前面的兩三頁,看了三十個他們就相信了,可是他們沒有做一個比較深入的搜尋,這個是很重要的技能。這個都是關於科技資訊的範疇。」
直接舉家移民 接受芬蘭教育?
既然香港不能像芬蘭般辦教育,直接舉家移民又如何?Anita 有點猶豫說, 「 我在那邊四年了,芬蘭是一個非常單一文化的地方,以前比較少外來的人。最近有外派人員、難民、移民進去芬蘭,芬蘭對於第二語言教學,對家庭的支援比較弱,沒有好的配套。我們看到芬蘭的經濟在成長,好多外派的外來的公司人員進去,可是孩子去的話,待兩年,如果沒有一個以英語為主的學校給他,他只能去芬蘭語的學校,第一年一定是學芬蘭語,學習上接收的有限,交朋友、社交方面也有限。第一年過去,第二年開始適應,家長可能工作關係又得搬走了,孩子這兩年我覺得很寶貴的時間可能會浪費。再來跟外邊的教育作為銜接也有問題。 」 Anita 認為移民是個人選擇, 「 我覺得那個會變成是個人的選擇,像我待了四年,我會覺得我是去工作,我比較沒有歸屬感,我們是非常的少數民族,放眼望去的話,亞洲人不多,連中餐要找到也難,我自己可能需要有家人、有朋友、有食物,會辛苦一點。如果是為了孩子的家庭教育,我覺得要看長遠,我覺得芬蘭的系統,你過去了,你得長期得在那邊,你中間中途想轉回香港會很有問題,孩子中文不夠好,他沒有辦法進去香港的主流學校。家長不會芬蘭語也很難去支援,他們的功課 … 他們還是有功課啊!很多人說芬蘭沒有功課,其實是騙人的。他們的功課比較特別,可能是回家跟爸媽做一套很傳統的芬蘭菜,如果我不知道芬蘭的傳統菜是怎樣,連它的食譜我也看不懂,我做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統的傳統的味道,非常難支援。 」 芬蘭,對香港人來說,可能都只是適合旅遊、睇極光的地方。
教育燃新是一個由民間教育創新者成立的本地慈善機構。我們啟發教育工作者及跨界有心人推動教育創變,為香港的年輕一代燃點希望。我們的願景是每個孩子的學習歷程都能肯定他的獨特天賦和需要、裝備他面對未知的未來,並鼓勵他建立屬於自己的有意義人生。